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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通服务:雅昌博主

性    别:

出生年份:1968年

籍    贯:上海市

擅    长:油画

毕业院校:上海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师    承:黄启后,韩巨良,刘大鸿

学    历:本科

注册时间:2018-0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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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简介

1983年9月至1987年7月,就读上海市安亭师范学校; 1987年9月至1991年6月,就读上海师范大学美术系; 1991年7月至1993年6月,任教上海师范大学教工子弟学校; 1993年9月至1995年12月,任职上海市社会科学届联 ...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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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鸿首页> 资讯>阅读张爱玲

阅读张爱玲

2018-05-04 09:40:38作者: 佩鸿

                                  阅读张爱玲

 

    张爱玲是一个人,不是一本书,怎么可以阅读?可是,她的人生更似她描摹的传奇故事,需要你细细品味,小心去“读”。

   初次认识她,是在我大学二年纪的暑假里。当时,我为母亲劳动的工厂的暑期幼托班打工,负责看管孩子和教他们画画。厂里的图书馆是我中午休息的场所。每天,我顶着炎阳,兴冲冲地赶往厂部,尽盼着中午能一个人在尘土飞扬的旧书中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书。一天,无意中翻得了一本小集子,里面汇集了《倾城之恋》、《沉香屑:第一炉香》、《沉香屑:第二炉香》等多篇张爱玲的短篇小说。当时,大陆上还没有兴起“张迷”热,当林语堂和梁实秋的散文和杂文红遍大江南北的时候,张爱玲还是一张泛黄的旧照片,躺在历史的旧相册的冷寂一角,无人问津。

   上海的夏,炎热而烦闷。图书馆自有另一番味道,好象漫步在密密的树林深处,有种异样的来自理念的清凉。落地窗户玻璃透进来的太阳光毒辣辣的,蒸得满屋的书渴渴地,因为很少有人来翻,所以纷杂的灰尘会令你透不过气。我在工厂自铸的铁架上抽出那本已忘了封面和书名的薄薄的小册子。没看几页,就沉浸在书中描绘的人物和故事中。“恶俗不堪”的作者名字没有引起我的注意。只觉得书好看、人感动,情节环环相扣而不忍释手。下班后,夹带出厂,晚上在灯下一气读完。怅惘的心情让人掉下泪来,久久抹不去书中人物悲剧命运的笼罩。我读到的是一个善于捏传奇、讲故事的张爱玲,是一个着金丝旗袍,茗精美茶点,衔考究烟卷,又不胜禁风地陷在黑丝绸被中用亮丽的嗓音、奇警的讽喻、脱俗地侃着浓稠的人生况味。意象的立体生活,如一幕放慢速度的电影画面,令我有一种难言的触摸感,一种质地细腻的感官上的丰富满足。

        毕业的时候,张迷热正风起云涌。出版界与读者群遥相呼应。精选本和各种版本的文集出了一茬又一茬。我是个对大众参与有逆反心里的人,还是抵不住诱惑,从《中国现代文学史参考资料》辑中挑了《流言》和《传奇》,买回家一字一字地啃。当时,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专业的,非专业的,都真真假假、似懂非懂地捧着一本张爱玲读。我也不能脱俗,更何况青年人的时髦心理是无所不在的。

    这是两本旧版重印的影印本。繁体字、竖排,封面和里面的插图文字等,原模原样的丝毫未作改动。有历史的痕迹,散发着旧时代的气息。与张爱玲的情调很相符。好象老的红木衣橱里珍藏的霞披。不经意翻出,抖落着星星点点的宝石光,点缀在推了色的尘嚣里,感叹着岁月的无情,人生的随意,人性的盲目而残酷,以及人的悲剧性。

    我喜爱《流言》胜于《传奇》。《传奇》是一帧工笔重彩的青绿山水画。局部,无可挑剔的精巧细致,在物质的细节上,无倦意的追求和美畅快,和引人入胜的欢悦。而整体是笼统的,清晰地指向虚无。气势被琐屑的细节难堪着,纸老虎一般,经不得捅。掩卷后,只留下片断的精美记忆,缺乏整卷的心灵冲击。《传奇》里的十六篇故事,是十六栋精心雕琢的浸着西风的古典楼阁。其中,近乎完美的是《金锁记》。《传奇》中的各篇小说,不同的具体环境下,浓缩着一个衰落的中国封建文化的大家庭。这一个个没落的旧式家庭,在新旧变更的时代当口,有内在相似的灰暗色调,有腐烂而令人窒息的气味,有挣扎着呼吸新鲜空气而注定将被烧糊的焦臭衣领…….《金锁记》中的姜公馆,是个布局周到的典型。七巧塑造得有血有肉,呼之欲出。季泽、长安等人物也都极有分寸的演绎着恰如其分的举止,令人扼腕叫绝。这是个较完整的传奇故事,读来却栩栩如生,好象一场头尾俱全的纪录片,怀疑作者和自己都是身历其境的冷眼旁观者。

   《传奇》的故事是好看的,而值得回味的是《流言》中的散文。《流言》是在《传奇》出版后的数月问世的。此时,张爱玲在文坛上,在上海的市民生活中,已是炙手可热的人物。这一本散文集,没有象《传奇》中的《倾城之恋》,《金锁记》那样,引起轰动效应。但是,仅此一册薄薄的《流言》,却使张爱玲在众多的新文学名家中独树一帜,卓然而立。文中焕发的才气,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书中收罗了十三篇长短不一的散文。有叙述身边琐事的,有不失好奇心地张看中国人生活的,也有谑而不戏的调侃文章……. 《流言》好似一本用浓淡不匀的墨色绘成的写意册页。篇幅虽短小,却流露了作者的真性情,和臻于成熟的语言文字。

   “行于所当行,止于所当止”是泼墨文人画的真谛。墨分五色,有无穷尽的变幻,和深浅相宜的分寸感。它是刻意冲淡出的淳朴,是没有格律的有韵诗,是最难以把握的墨色中的水韵。《流言》中透露的,是较之与刻意经营的《传奇》,更松弛自如的张爱玲。《更衣记》、《洋人看京戏及其它》、《银宫就学记》、《中国人的宗教》、以及自传性的篇什《童言无忌》、《私语》、《我看苏青》,都渗透了个性化的气质。在这里,情感与理智融为一体,叙事、抒情、议论打成一片,压抑的激情洋溢在实际的人生中,表达方式也完全张爱玲化了。《流言》中的张爱玲是地地道道的女人。她在琐细的世俗生活中体味到生存乐趣,有市井百姓的狭隘自私和可怜可爱,有自身凡俗的孤独寂寞和可悲可笑,有一份对于普通人的生活的依恋和执着。张爱玲的生活艺术,没有林语堂戏谑人生的名士气,也没有周作人不食人间烟火的“冲淡”,她是一种更世俗化更自然的人生。她的尖喻讥诮,顾盼生姿的行文里,透着女性纤细的感性,有色、香、味的知觉。《流言》令我有生出“圆满”的感觉,好象一个真实的女子,走的是传统的中国马路,住的是英式的公寓楼,吸的是孟浪的上海氧气,吐的是糅合成一团的女人气息。抑扬顿挫,有别样的风姿,是一种无可替代的情致。《流言》是耐看的,经得起琢磨的。不象《传奇》,看的时候无法释手,看完了也就完了,没有回旋的咀嚼。《传奇》和《流言》是阅读张爱玲不可或缺的两个侧面,两种色调和两帧画像。

     再一次接触到张爱玲,了解她,是在看了两部电影之后。一是三毛编剧的《滚滚红尘》反映的是张爱玲与胡兰成的一段感情。二是根据《传奇》中收录的《红玫瑰白玫瑰》改编成的,围绕一个看似理想的男人,两个风格迥异的女性纠缠在里面的恋爱故事。《滚滚红尘》是一种橙黄的调子,感情热烈而注定要失败。这一场欲仙欲死的恋爱,对于胡兰成是伪名士的一曲才子佳人戏,对于张爱玲,是冷寂公寓里寻觅已久的对话知己。不能说,两者的情爱里没有纯粹的爱情。只是,年龄的差异,人生的阅历,性格的定势,决定了分手的必然。胡兰成给张爱玲带来了情感和写作上的“飞扬”,同时也改变了张爱玲的人生。好象有意去拨碎一块炭,让它在余烬中暴燃,盛焰之后是格外深的黑暗。其中,不存在谁负谁的游戏。男女主角各自挣扎在自身的既定角色,痛苦的叹息,无奈地演绎完一个爱的悲剧。电影的末尾,胡兰成在自酿的苦酒里,显得有些猥琐。而张爱玲,被一种飘然绝人世的茫然笼罩着。都沉重地透不过气,令人看完后,心情忧郁得久久不能排遣。而现实生活中的张爱玲,此后,的确退出了热闹的海上文坛,好象影子一般,虚飘飘地封闭在琉璃柜里,若隐若现地度过了余生。

    《红玫瑰白玫瑰》里的振保,生命里有二个女人,先是碰到了红玫瑰——一个已婚女子,放荡而富有激情。因为,振保是个正经男人,是个公认的好男人。所以,振保抛开了这个似乎不合情理的红玫瑰,娶了传统中的理想的贤妻良母型的白玫瑰。可是,振保没有幸福。日渐厌倦白玫瑰的苍凉和冷漠,倒眷恋起红玫瑰的温暖。我所理解的振保,他是永远不会满足的。如果娶的是红玫瑰,他梦里思念的又会是白玫瑰。振保是两者都想要,但现实不是十全十美的。振保只能是永远的痛苦,振保的命运不是他自己能把握的,振保只是时代的大气压下飞舞着的一只可怜的“蚊子”———无家可归,也永远无所适从。公车上,红玫瑰与振保偶遇的一幕,里面有张爱玲与胡兰成的身影。“这完全不对,然而他竟不能止住自己。应当是她哭,由他来安慰她的……..” 振保的骨子里流淌着胡兰成的精髓,张爱玲在自己笔下的人物里,就预演了自身的爱情戏。

     还有两部小说值得一提,一是描写土改后的农村社会的《秧歌》。二是《赤地之恋》,描写的领域包含了从乡村到城市,从“土改”到“三反”,直到抗美援朝的广大时空。用中国官方的视角来看,多少有点否定土改及污蔑社会主义新中国的性质。在当时,一片歌功颂德的莺歌燕舞声中,显得格外刺目。张爱玲是一位不习惯于说谎的“公寓说书人”。白天的所见所闻,夜晚用形象生动的文字向你复述。张爱玲没有“文过饰非”的文人常态,也不是“暴露文学”的爱好者,所以,她的新时代的作品,用胡兰成的话是“无情无义”的真实。

    很多年以后,恐怕,许多在时代的浪尖上红透天的名家,会逐渐随着潮涨潮落,逐渐被人遗忘,逐渐沉入海底。而张爱玲,以她特殊的人世况态,天才式的喷发写作,会不断地引人深思,不停地引发人们的遐想,那一份跌入尘埃的“脱俗又不避俗”的心思,会始终被人们谈论着。张爱玲就是独一份的张爱玲。

    如果,要我为张爱玲绘一张像。我把她置于热闹而喧嚣的凡尘俗世,楼下是川流不息的人流,混杂着各种各样的人生,有卖菜翁、洋车夫、坐在黄包车里轻摇羽扇的少奶奶、有商号里的高级职员和小帮佣…….楼上的一间公寓里,满屋陈设俱显旖糜之气,装饰得新鲜明亮,浸透着西洋化的现代感。而女主角张爱玲,却身穿旧时的传统旗袍,旗袍外面罩一件妖艳的夹袄———这是她引以为傲的,最出名的奇装异服。“夹袄是拟古式的,齐膝,超级的宽身大袖,水红绸子,用特别宽的黑缎镶边,右襟下有一朵舒卷的云头———也许是如意,长袍短套,罩在旗袍外面。”透过精致考究的镂花丝质窗帘,户外的景色和喧嚣的人的世界,显得隐隐绰绰,一种若即若离又异端真实的美。

    报刊上,赶着张爱玲的卜告,应酬的文字和弄潮的文字不少。我是淤积了很久的———对于这个生平和作品同样传奇的女子,慑于死亡的魔力,生命瞬间消失的感叹,而一并涌出的种种感想。也是一个普通人生活中的俗女子,对于一个刚逝去,却好象早已是历史的奇女子的怀念和联想,是芸芸众生中最平民化的路人,对于璀璨星空中的一颗闪着灵与肉光芒的星晨的了望。

                                                         1995年9月29日

(这篇95年写的随笔,今日捡出而帖上,是为了纪念95、96年那一个阶段,曾有过的近乎疯狂的写作冲动。很多稿子,现在看来幼稚而偏颇。可笑的是10年以后,我再一次觉得写作的乐趣,不亚于画画的涂鸦,但,这是否是又一种病态,一种不满足于现实生活的无病呻吟的发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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