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岭南画派高其峰赵少昂看继承与发展

2017-11-13 09:26:29

在绘画领域，是积极提倡不同风格和个性差异的，正是这种差异满足了观赏者的不同审美需求，同时也展示了画家不同的天赋，使得个性得到发挥，才华得到施展。

　　艺术最忌雷同，雷同有抄袭之嫌，即使是师从某位名家大师，也要创新自己的风格，潘天寿说：“艺术是不能求同的，这是原则性，每个艺术家有他不同的创造，这就是他的不同成就。”徐悲鸿也说：“或穷造化之奇，或探人生究竟，别有会心，便产杰作。”赵少昂先生曾跟高奇峰学画，但师徒风格截然不同（见图8-5～图8-7b）。

　　高奇峰与赵少昂是岭南画派的开创者与继承者，他们代表了岭南画派的最高水平，引领了岭南画派的潮流，展现了时代的进步与社会的发展。他们不仅是师生关系，又是艺术的同路人。他们的绘画经历，铺设了一条岭南画派的主线。二位先生都已经远离我们而去，但他们的精神却影响着后人。我师从赵少昂先生多年，耳濡目染，聆听他的教诲，先生的音容笑貌，记忆犹新。谈及岭南画派，又一次引起我对赵少昂继承与发展高奇峰绘画艺术的思考。

　　岭南，是指湖南、江西、广东、广西众多山系以南的地域。岭南远离经济、文化发达的长江流域和黄河流域，又偏离中国的政治中心。在明朝以前，这里是蛮荒之地。但到了清朝，特别是近现代，这里发展很快，成为中国沿海最发达的地区。这主要是海洋沟通了与世界各国的联系，经济发展的同时也带来了文化的繁荣。在清末民初，以广州（番禺）为中心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画派——岭南画派，其创始人是高剑父、高奇峰兄弟，陈树人，当然还有一些同道者，如果追本溯源，还有清末的居廉、居巢等人。独特的地理环境和民俗风情形成了与北京、南京、上海不同的绘画风格，在中国美术领域独树一帜，影响深远。

　　高奇峰是岭南画派的创始者之一。他是高剑父的胞弟，在哥哥的指导下学习绘画，18岁东渡日本求学，参加同盟会，接受新的画法，这对高奇峰的绘画艺术影响很大，从而萌发了变革中国画的思想。回国后，高奇峰担任过中学图画教师，又同胞兄去上海创办审美书馆和《真相画报》，他的作品深受民众欢迎。国民政府曾出两千金购买他的《秋江白马》《海鹰》和《雄狮》三幅作品，悬挂于“中山纪念堂”。“岭南二高”“岭南三杰”由此传出。

　　岭南画派主张“折衷中西，融会古今”。诚如高剑父所言：“要把中外古今的长处来折衷地和革新地整理一过，使之合乎中庸之道，所谓集世界之大成。”这种艺术思想得到康有为的赞赏：“会中西以求变，开拓中国绘画新纪元。”1934年，刘海粟在《中国画之特点及各画派之源流》中也说：“折衷派阴阳变幻，显然逼真，更注意写生，此派画家多产于广东，又称岭南画派，高剑父、高奇峰、陈树人号称三杰。”对岭南画派作了概括。高奇峰虽在哥哥的指导下画画，但从日本学习后则独辟蹊径，成就斐然，他的画自由奔放，生动传神，充满生命的张力和战斗精神，具有象征意义，曾被孙中山先生评为是革命精神的代表（见图8-8、图8-9）。

　　高奇峰逝世后，国民政府特颁令评价曰：“番禺高奇峰，早岁参加革命，不慕荣利，平生专攻画学，融会新旧，别启径途……”徐悲鸿致辞曰：“发扬真艺，**画坛”，可见其艺品、人品之高。

　　高奇峰桃李遍天下，赵少昂是他的得意门生，关门弟子。赵少昂自幼喜爱画画，童年时开始临摹芥子园画谱，后学习西洋水彩画，曾有人推荐他去学画佛像人物，但天赐良缘，一次偶然的机会，赵少昂看到了高奇峰的画作，十分敬佩，决心拜其为师。当高奇峰看到赵少昂的习作时，喜出望外，发现这是一位很有天赋的学生，能够成大事业，那时他才16岁。

　　赵少昂没有辜负老师的期望，勤奋学习，刻苦读书，不久就蜚声画坛。1935年，为纪念高奇峰逝世2周年，赵少昂在北京、南京、天津举办画展，很多人看了展览后，还以为是高奇峰的画作呢，可见其深得老师的精妙神韵。

　　赵少昂继承了岭南画派的精髓，把岭南画派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具有革故鼎新、开宗立派的意义。他的画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和个性，造型上形神兼备，布局巧妙，色彩和谐，笔势奔放。徐悲鸿题诗赞曰：“画派南天有继人，赵君花鸟实传神，秋风塞上老骑客，烂漫春光艳羡深。”赵少昂十分注重写生，强调“对大自然景物，默与领会，自能发生妙理”。万物皆可入画。美，在于发现，画家要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因此，他的画作题材十分广泛（见图8-10～图8-13）。

　　在绘画的构图上，赵少昂的作品更显奇妙，创造性地运用了虚实相生、平正奇险、差距平衡、动静互衬、弃杂取精、疏密相宜等绘画原理，使得他的画更加奇妙，更富有诗情画意，更耐人寻味（见图8-14～图8-16）。我曾有幸得赵先生亲炙，他的理论主张、艺术实践值得我们深思。吴作人亦曾评曰：“创硕毫刚毅之笔，谥不阿之情，而又刚直强倔之中，蕴藉深婉。”

　　艺术家的成功除了个人的天赋和勤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选择一个好的老师。好的老师能根据学生的特点因材施教，给你指出一条通往成功之路，教会你步入艺术殿堂的途径，指点你掌握所学专业的技能与方法。好的老师如自己的父母。当然，好的老师更需要可堪造就的学生，假如学生不努力，天资又差，那再好的老师也教不出好学生。老师与学生需要对接，知子莫如父，知徒莫如师。我认为，在岭南画派中，高奇峰是一位好的老师，赵少昂是一位好的学生。老师发现培养了一位好学生，学生继承了老师的优良基因，延续他的血脉，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就是继承与发展的关系。

　　艺术家的创新之路无论走得多远，老师的气息如影随形，始终伴随在身边，都能看出师出谁门，是谁的学生。赵少昂的作品传达出高奇峰的气韵，其构图、立意、设色、用笔如出一辙，以至于赵少昂办画展，很多人以为是高奇峰复出呢，可见其老师教得好，学生学得好。我在赵少昂先生身边多年，画了一辈子画，到现在仍脱不了先生的窠臼，仍在先生的掌控之中。这让我感到十分欣慰。因为，优秀的传统文化是丢不掉的。好的家风、门风应当永远传承下去。

　　当然，继承传统并不是一成不变、故步自封，假如没有变化，就永远在原地踏步，前进不了。赵少昂学高奇峰，尽管学得好、画得像，但变化也很大，突破也很多，发展也很快。虽进入了高门，但也从高门走出去了（见图8-17～图8-22）。李可染说得好，用*大的毅力打进去，用*大的勇气打出来。这“打”字，就是一种拼命精神，一种创新精神，赵少昂先生是做到了。

　　继承与发展始终是艺术的主旋律，正是在这种主旋律的推动下，岭南画派生生不息，薪火相传，后浪推着前浪不断前进，步伐从没有停留过。赵少昂先生在探讨岭南画派的理论与实践时，延续“折衷中西，融会古今”的创新与包容精神，提倡艺术为人生的理念，把岭南画派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没有继承，就不会有发展。作为绘画艺术，必须在继承前人丰富经验的基础上，才能成长壮大，自立风格。赵少昂虽师从高奇峰，但风格都不相同（见图8-23a～图8-24b）。

　　绘画最忌学生跟老师的画法—样，千篇—律，齐白石曾对他的学生：学我者生，似我者死。也就是说，如果学的太像了，艺术就不会有新的生命，如果与他一样，就会断送自己。颜文梁先生也说：“各人有各人的相貌，要是都相同，就分不出彼此了。画画也一样，各人画的画，面貌也不同，好就好在不同。”正所谓“众元合一，和而不同”。

（转载《翁真如绘画艺术散论》第137-143页）

    （责任编辑：张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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