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 松声

作者  梅一

在佛教《僧祇律》中“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须臾，一日一夜有三十个须臾。”我画水墨，不知不觉也有万数须臾了。

据说日本最近在办东山魅夷画展，回想十年前我常看他的作品，“うつくし”享受清澈之美。我一朋友说“太过时了”，但是我觉得“他很东方”，有“无常”与“常新”之中的物哀与永恒。虽然格局不大，趣味低了些， 缺少点侵略性。但是比一些特有侵略性的艺术家相比，我更喜欢他恬淡闲静一些。

我发现一个好的艺术家如果将自己的生命、精神、灵魂作为燃料进行创作的话，通常会失去追求市俗意义上的荣誉或物欲，而只求表达和分享。专注、投入、个性化不等于就产生伟大的艺术，但是没有这些的艺术也许就什么也不是了。

我理解的东方美学应该不是那种原始阴抑的美，不是精灵古怪的美，而是一种高度整洁，高度精美讲究的一种美学，是一种超级装饰又形而上的，一种宽阔的境界与优雅率真气质的美学。

前些天我用了十年的手提电脑坏了。虽然我当天下午就又买了新的电脑。但是我由于舍不得离开我的旧手提电脑，所有我还是带上它去了专修电脑的地方。工作人员说：“太老了，报废了吧”。我说不，电脑没有感情可人是有的。他们笑了。我说你们帮我一定要修好它，修理人员说显卡、处理器、键盘都要换，“为什么都要換？”“因为这些配置都老化受损了。再说修好了和你以前的电脑关系不是太大了。你还在乎吗！”我停了一会儿说，“只要脸是它的就好。”他们又笑了。就这样我修好了电脑拿回了家。天黑了，我打开了我的旧手提电脑，桌面换了，一切都是重装的系统。它还是我以前的电脑吗？真的好像关系不大了。我也许太矫情了，老了会死掉，新的会成长起来了。这也许是事物发展的规律。这世界甚至是一个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世界。据说我们人类在宇宙中一直只是量子堆积态，生与死有时，其实生命只是一个过程而已。那么，人活几十年最值得拥有的东西是什么呢？我问我自己，我的理解是：可能除了衣食住行之外，也许就应该是一些发生在自己身上曾经给自己带来欢乐、美好和感动的事情，这些事情的本质我觉得就它就叫着“艺术”一词 。艺术的本质就是关注和创作出发生在人类身上或者面前的任何美好的、震撼的、情感体验的或精神感觉的东西。音乐、美术、戏剧等等只是前人发明的一种种有待进一步发展的表现方式而已。据说人体内有37兆2千亿细胞在为你工作，感知思想、感情的神秘力量，一种叫“艺术”的东西 。没有艺术，也许枉为人生。

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和事，人类的本性经常是把世界引向一个非理性的状态，物质能量守恒。因此快速增长或快速收缩、或左或右，都会有后遗症状的物理反应。阳光的背面就是黑暗。乌托邦、民粹主义，民族主义等等都是人类文明成长过程中感冒发烧的一个个短暂停留时期。理论、属性存在于不同的土壤，也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儒道基因不够完美，也许需要适时开放地质疑批评，但是它也已足够优秀。现代人类由于求知，由于迷茫，由于特立独行追求理想。所以就有不断的探索和奋斗。

有一次在美国凤凰城（Phoenix），一个不大的美术馆里，居然在一楼还看到一个中国馆，中国馆里不仅有许多中国古董，还有一幅吴冠中先生的作品。这让我很是惊讶，我当时坐在展厅里就在想。我们不仅仅有不错的古代文明，更重要的是我们还有现在、还有未来，努力不懈，一切都有可能发生。若干年后，东方也许是这个星球上最文明、最整洁、最有文化和美学诗意的地方之一？谁又能肯定说不是呢？

记得年轻的时候我看过一本尼克松写的“领导者”这本书，书中说周“在与苏联打交道中，任何不平等的关系都无异于向野蛮人叩头”“周还有着中国人另一种明显的品质，即坚定不移的自信心。这种自信是中国人在他们本土上由于享有几千年文化的最高成就而获得的。”显然，中国人的5千年历史不是你我自信的全部，但是你我拥有曾经如此伟大的历史，它能够让你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抬起你高贵的头颅。像周那样拥有坚定不移（pereverance）的自信心。也许你不可能永远伟大，但是，你又永远无法低估一颗伟大的心。也许你不可能永远杰出，但是，你也许就是人类未来的那个“天选之子。谁又能肯定说不是呢？

去来固无迹，动息如有情。日落山水静，为君起松声（王勃 唐 “咏风”）

2018/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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