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放和我很熟，我们都是湖南人，其实自始至终我都比较了解他的创作，也去了很多次他的工作室，我们经常交流他做的这个装置、影像等。即便如此，来到这个展览仍然让我大吃一惊和眼睛一亮。这个展览是多年积累下来的一个结果，是经过深入思考的结果，它的体量，它整个场域的这种震撼，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经过不断的思考和积累形成的产物。

     冯放的创作长期以来坚持“候鸟”主题，特别是从一开始架上绘画就是画鹤，这是人和自然哲学层面的思考。我个人认为冯放是很理性的人，虽然他有强烈的情感，而且情感也很外露，但是从根本上说，他是理性的人，他所有的母题都具有某种哲学思辨、指向意义，而且指到一个根本问题，人的存在，人与自然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我觉得展览有两个特点，第一它有种剧场感，就是从一开始进门到现在，基本上是进了一个剧场，冯放先后接受过舞台和电影美术培养，场域感是骨子里的，是基本功。第二是镜头感，这也是基本功，就是做什么东西都是要讲的角度，讲的是你看到它时视觉上的舒服，比如说仰视，或者是平视的角度，都会有不同氛围的营造，这也是这个展览的特点。

     很多人做装置都是为装置而装置，是为了达到某种效果而做装置，但我觉得冯放是一个很真诚的艺术家，他做东西都是发自内心的，就是从内心的感受出发，把自己的感受自然而然的流露、表达出来。加上他自己很理性，有思考，这几方面的综合因素呈现了现在这个展览的样貌。

     这个展览在今日美术馆展出，可以看出冯放充分利用了主厅的大空间。我们看这件作品《照见》，像一个纪念碑，其实我们再抬头一看，看到顶上的投影，我第一感受就是这样的一幅图景、景观：工业时代的那种机械，人对于工业化的追求，与自然之间的一种对抗，或者自然对于工业的反抗。他的作品是有空间张力的，这是他的基本功，有的人做装置没有这个基本功，他电影和舞台美术的训练决定场域营造上是优秀的。

     提两个对他作品的建议。第一个还是跟张力有关，不管是做装置做影像还是做架上绘画创作，语言是根本，作为本体来说是根本性的问题。现在作品的空间张力是很好的，但语言自身的张力还有待提高，语言表达上的那种张力、那种度。我们看现在巡回到深圳的卡普尔的展览，卡普尔的装置作品不仅仅有空间上的张力，它也有理性的思维，但更多的还有作品本身的语言张力。回到原来说的语言纯化，不断追求艺术本体的言语方式、表达方式，怎么更加凝练、明确、有厚度和深度，这是第一个建议。

      第二个就是语言的一致性。这个展览反映了艺术家思想的一致性，冯放运用了电影“起承转合”的方式，推进和整合展览。从应用上的一致性，就是说从架上绘画到十年做候鸟影像，根据这些绘画和影像，创作这些装置雕塑作品。我看到了艺术家对纸浆、羽毛、鸟骨的运用和贯穿，但它的一致性做得还可以更好，我们一看卡普尔的作品，不管他做装置、做画、做影像，他就是卡普尔，那什么是冯放？这个是可能在未来继续的问题。进一步对“什么是冯放”探索和追问。

——余丁 中央美术学院艺术管理与教育学院院长 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