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军X李哲峰

李哲峰（以下简写为李）：你的人物画系列，是具象绘画系列；你的山水画系列，是材料绘画系列，是否也可以叫做抽象绘画系列？

《溪山雪融之一》  高66.5cm   2023年

胡小军（以下简写为胡）：具象和抽象这些词，是西方的，中国的词叫意象。我做的这个东西，正儿八经是中国美学的传统。

人们一看到抽象状态的点线面，就会想到西方的康定斯基。事实上，你去研究中国古代的石窟壁画，研究中国古代的图案，器皿上的纹样，你会发现，这种东西，是中国艺术的常见语言。点线容易形成节奏，形成精神性，而精神性，是中国艺术的重要特点。

《海上·红颜》之三   长113.5cm   宽57.4cm   2020年 

《竹林大士出山》之一   长114.2cm   宽57.9cm   2020年

我的“山水”系列，是有形象的，不是纯抽象。这些形象来自我对自然山水的感受，比如《溪山雪融之一》  ，表现的是山水之间冰雪消融，日落黄昏的状态。我的色彩也好，构图也好，大多源于中国传统美学，——“气韵生动”，“骨法用笔”，“应物象形”，“随类赋彩”，“经营位置”，“传移模写”，谢赫的《六法论》，我是很熟悉的。

所以我的作品，和波洛克、罗斯科、德库宁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第31号》局部   美国   杰克逊·波洛克   

现收藏于美国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

无标题   美国   马克·罗斯科  

现收藏于美国华盛顿国家美术馆

李：概念问题，西方其实很简单，抽象是在具象的基础上产生的，抽象是艺术史逻辑的产物。西方现代艺术发展到那个地步了，形式上就往抽象上走了，往纯语言上去了。我个人觉得，意象这个词，更接近西方的表现。中国人说意象，哦，都明白。中国文化里有很多概念，不需要清晰的界定，大家都有共识，一说都明白，但老外没有这些共识，老外不明白，如何翻译就成了问题。我个人觉得觉得意象，更接近西方的表现。

其实波洛克的作品，也是有宇宙空间的感觉的；罗斯科的作品，明显受到教堂彩色玻璃窗的影响；德库宁的很多作品都有人物形象在里面，——一个恐怖的女人。所以，抽象表现主义绘画，并非严格和形象隔绝，——对于具体的世界，还是存在关联的。

你的“山水”系列作品，和世界，和自然之间，有什么样的关联呢？

《赭色女人》 荷兰籍美国画家   威廉·德·库宁   

现收藏于美国纽约惠特尼艺术博物馆

胡：比如《夏山苍翠之一》，黑釉加得很深很深，因为我头脑里想的是良渚文化，当时我刚好在桐乡的“土圭垚”窑厂里做东西，桐乡在良渚文化的范围里。——其实我想的是良渚的玉，“石之美者谓之玉”，玉的色彩，有青的白的黄的。陶瓷其实是人造的石头。做陶瓷的泥巴，是石头的自然风化或人工粉碎形成的；烧成，实际上是把泥巴又还原成了石头。——所以瓷是人造的玉，也就是人造的石头。我是在做的过程中，产生这种感觉，这种认知的。所以这组作品，应该叫“良渚印象”。

《夏山苍翠之一》  高61.8cm   2023年

另外《溪山春华》、《夏山如碧》、《溪山秋色》、《溪山雪融》这组作品，表现的是山水的四季之美。器形表现不了，必须用釉色表现。《春雨之一》茶碗，用釉色的方法，表现冰雪融化，油菜花开了，花的艳丽的那种鲜味出来了；《溪山秋色》，表现秋天，枫叶红了，红得成熟，红得醇美；《夏山如碧》，表现夏天，草木华滋，郁郁葱葱。我的作品，都是有自然的形象在里面的，采用的都是意象的表现方式。作品的名字，也是意象性的，比如《雪雨》、《晴雨》、《雪烟》、《雪夜》、《春晴》、《夏山苍翠》、《溪山雪霁》、《溪山青翠》等，——都是充满诗意的意象性词汇。

《溪山秋色之一》  高65.5cm   2023年

《溪山秋色之一》  高65.5cm   2023年   局部

《溪山春华之二》   高61.5cm   2023年

《溪山春华之二》   高61.5cm   2023年   局部

《溪山青翠之一》  口径50cm   高13cm   足径25.5cm   2023年

       我在桐乡“百翠山居”工作的地方，就是这种环境，这种心境。作坊周围原野荒芜，充满诗意。我用手机拍了我工作的环境，就说明我在观察。那些观察到的，感悟到的，就会浓缩到我的作品中。我每天就在这种环境里，做“山水”系列，所以这个系列，其实是有生活的。——这种生活的感受，是多年以来一直在累积的，而不仅仅是这个时候。早上起来，就能看到原野中的一条小路，5点34分，我还没吃早饭；这是另外一天，5点58。我每天看什么？在细心体察自然环境。所以我的作品，和彻底的抽象还不一样，——抽象表现的是激情运动。

桐乡“百翠山居”2023年5月23号早晨5点58分

桐乡“百翠山居”2023年5月25号早晨5点34分

《雪雨之三》  高6.5cm   口径10.5m   2023年

《晴雨之一》高5cm  口径10m   2023年

《雪夜之五》  高5cm   口径9m   2023年

《春晴之二》高4.5cm，口径9m，2023年

《春雨之一》  高7cm   口径8m   2023年

《溪山冬韵》  高66.7cm   2023年

李：我觉得你的作品，中国文化特征很清晰，包括你的命名方式，生活和艺术的关系，都是很东方化的，尽管你做现代艺术，但是文脉非常清楚。  

总结起来，你的“人物”画系列和“山水”画系列，构成了你的整体的陶瓷绘画艺术。而人物画的具象形态，和山水画的意象形态，体现了你在陶瓷绘画上的两种不同方向的探索，但是，本质上却是一致的，它们全部来自你对生活的感受，——仅仅只是人和自然的区别。在东方的世界观里，自然也是有人格化的，所以，对你来说，完全就是一回事了。谢谢胡小军教授！

胡：也谢谢你。

李哲峰（以下简写为李）：你的人物画系列，是具象绘画系列；你的山水画系列，是材料绘画系列，是否也可以叫做抽象绘画系列？

《溪山雪融之一》  高66.5cm   2023年

胡小军（以下简写为胡）：具象和抽象这些词，是西方的，中国的词叫意象。我做的这个东西，正儿八经是中国美学的传统。

人们一看到抽象状态的点线面，就会想到西方的康定斯基。事实上，你去研究中国古代的石窟壁画，研究中国古代的图案，器皿上的纹样，你会发现，这种东西，是中国艺术的常见语言。点线容易形成节奏，形成精神性，而精神性，是中国艺术的重要特点。

《海上·红颜》之三   长113.5cm   宽57.4cm   2020年 

《竹林大士出山》之一   长114.2cm   宽57.9cm   2020年

我的“山水”系列，是有形象的，不是纯抽象。这些形象来自我对自然山水的感受，比如《溪山雪融之一》  ，表现的是山水之间冰雪消融，日落黄昏的状态。我的色彩也好，构图也好，大多源于中国传统美学，——“气韵生动”，“骨法用笔”，“应物象形”，“随类赋彩”，“经营位置”，“传移模写”，谢赫的《六法论》，我是很熟悉的。

所以我的作品，和波洛克、罗斯科、德库宁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第31号》局部   美国   杰克逊·波洛克   

现收藏于美国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

无标题   美国   马克·罗斯科  

现收藏于美国华盛顿国家美术馆

李：概念问题，西方其实很简单，抽象是在具象的基础上产生的，抽象是艺术史逻辑的产物。西方现代艺术发展到那个地步了，形式上就往抽象上走了，往纯语言上去了。我个人觉得，意象这个词，更接近西方的表现。中国人说意象，哦，都明白。中国文化里有很多概念，不需要清晰的界定，大家都有共识，一说都明白，但老外没有这些共识，老外不明白，如何翻译就成了问题。我个人觉得觉得意象，更接近西方的表现。

其实波洛克的作品，也是有宇宙空间的感觉的；罗斯科的作品，明显受到教堂彩色玻璃窗的影响；德库宁的很多作品都有人物形象在里面，——一个恐怖的女人。所以，抽象表现主义绘画，并非严格和形象隔绝，——对于具体的世界，还是存在关联的。

你的“山水”系列作品，和世界，和自然之间，有什么样的关联呢？

《赭色女人》 荷兰籍美国画家   威廉·德·库宁   

现收藏于美国纽约惠特尼艺术博物馆

胡：比如《夏山苍翠之一》，黑釉加得很深很深，因为我头脑里想的是良渚文化，当时我刚好在桐乡的“土圭垚”窑厂里做东西，桐乡在良渚文化的范围里。——其实我想的是良渚的玉，“石之美者谓之玉”，玉的色彩，有青的白的黄的。陶瓷其实是人造的石头。做陶瓷的泥巴，是石头的自然风化或人工粉碎形成的；烧成，实际上是把泥巴又还原成了石头。——所以瓷是人造的玉，也就是人造的石头。我是在做的过程中，产生这种感觉，这种认知的。所以这组作品，应该叫“良渚印象”。

《夏山苍翠之一》  高61.8cm   2023年

另外《溪山春华》、《夏山如碧》、《溪山秋色》、《溪山雪融》这组作品，表现的是山水的四季之美。器形表现不了，必须用釉色表现。《春雨之一》茶碗，用釉色的方法，表现冰雪融化，油菜花开了，花的艳丽的那种鲜味出来了；《溪山秋色》，表现秋天，枫叶红了，红得成熟，红得醇美；《夏山如碧》，表现夏天，草木华滋，郁郁葱葱。我的作品，都是有自然的形象在里面的，采用的都是意象的表现方式。作品的名字，也是意象性的，比如《雪雨》、《晴雨》、《雪烟》、《雪夜》、《春晴》、《夏山苍翠》、《溪山雪霁》、《溪山青翠》等，——都是充满诗意的意象性词汇。

《溪山秋色之一》  高65.5cm   2023年

《溪山秋色之一》  高65.5cm   2023年   局部

《溪山春华之二》   高61.5cm   2023年

《溪山春华之二》   高61.5cm   2023年   局部

《溪山青翠之一》  口径50cm   高13cm   足径25.5cm   2023年

       我在桐乡“百翠山居”工作的地方，就是这种环境，这种心境。作坊周围原野荒芜，充满诗意。我用手机拍了我工作的环境，就说明我在观察。那些观察到的，感悟到的，就会浓缩到我的作品中。我每天就在这种环境里，做“山水”系列，所以这个系列，其实是有生活的。——这种生活的感受，是多年以来一直在累积的，而不仅仅是这个时候。早上起来，就能看到原野中的一条小路，5点34分，我还没吃早饭；这是另外一天，5点58。我每天看什么？在细心体察自然环境。所以我的作品，和彻底的抽象还不一样，——抽象表现的是激情运动。

桐乡“百翠山居”2023年5月23号早晨5点58分

桐乡“百翠山居”2023年5月25号早晨5点34分

《雪雨之三》  高6.5cm   口径10.5m   2023年

《晴雨之一》高5cm  口径10m   2023年

《雪夜之五》  高5cm   口径9m   2023年

《春晴之二》高4.5cm，口径9m，2023年

《春雨之一》  高7cm   口径8m   2023年

《溪山冬韵》  高66.7cm   2023年

李：我觉得你的作品，中国文化特征很清晰，包括你的命名方式，生活和艺术的关系，都是很东方化的，尽管你做现代艺术，但是文脉非常清楚。  

总结起来，你的“人物”画系列和“山水”画系列，构成了你的整体的陶瓷绘画艺术。而人物画的具象形态，和山水画的意象形态，体现了你在陶瓷绘画上的两种不同方向的探索，但是，本质上却是一致的，它们全部来自你对生活的感受，——仅仅只是人和自然的区别。在东方的世界观里，自然也是有人格化的，所以，对你来说，完全就是一回事了。谢谢胡小军教授！

胡：也谢谢你。